安七

【笛方花】给江湖一点低调的震撼（完）最后一颗糖

前文见合集，番外待定哟~

 

13.等一生的糖

 

笛飞声醒来时，觉得无法呼吸。

因为他正被李莲花薅着领子拖着走。

很快，他被靠在墙壁上，视野范围内是李莲花沾着血的衣襟。

那血已经凝成暗紫色。

“可算醒了……再不醒就把你丢掉。”李莲花瘫坐在对面，散乱的头发挡住小半张脸，他凑得很近，仔细端详笛飞声的面色，“看来死不了了。”

笛飞声伸手将他垂落的碎发别在耳后，刚一松手，便有几丝又挡在眼前。

李莲花偏过头，嫌头发扎的痒。

“发带呢？”笛飞声的声音还是有些哑。

随着李莲花的视线，发现那由方多病重金拍下的十年方得一匹再由笛飞声搜遍奇药研制出的能缓解疼痛驱避百虫的药汁浸过的雪锦发带正将刀与手紧紧缠在一起。

是了，他的右手还不太灵活。

“多亏了它，那些蛇不敢近身。”李莲花任由笛飞声扯开腕上的死结，“就是你这刀，太重，和你的人一样重。”

但他却在对方探他内力时缩回手。

“不用管我，省下力气，还有大事。”李莲花示意笛飞声看后面墙上的壁画。

画中详细记录了培育黄泉鬼哭的步骤。能解天下奇毒的药竟是需要无数从小服毒的药人以生命培育，它的周围伴生着各种毒草，那阴暗的地穴里不知葬了多少白骨。

最重要的是，它似乎与一处祭坛有关。

他们看着那些围着祭坛跳舞的小人，十分不解，可壁画已经结束了。

这时，四周传来隆隆的响声，笛飞声将李莲花护在身后，只见对面墙上出现一道门，走出的竟是方多病！

四目相对，方多病看清二人惨象，大惊：“怎么回事！”他冲过来，第一下就是牵过李莲花的手探其经脉，还不忘狠狠瞪笛飞声。

笛飞声此时理亏，倒也不曾还嘴。

李莲花把手抽回来，不让他浪费内力。方多病拿他没办法，再加上笛飞声没恢复好，无法与悲风白杨相结合，效果不佳，只好作罢。

他看着墙上的壁画，便觉熟悉。

“我和关兄一路行来，经过一处石室，那墙上也是这样的画，刚想细看，石室里蜡烛熄灭，机关触发，再亮便不知何处。”

“沿途多亏方少侠破解机关。”关河梦道。

“也多亏关兄辨识毒草，害人东西，我们毁了许多。”方多病补充。

“那你看此处石室，可有不同？”李莲花问。

方多病环顾四周，这是一处空旷的场地，壁上嵌着夜明珠，此时正莹莹的亮着。中间几处台阶相连，围出片空地。

“这夜明珠倒是暗合北斗之势……阵眼便在……”方多病飞身至一颗夜明珠前，狠狠砸去。

地动山摇，毒雾弥漫。

关河梦大喝：“屏息。”

众人皆站立不稳，疾风掠过，雾气散尽时，场中赫然出现巨大的坑洞，坑洞边恍惚立着两个人。

“李莲花！”方多病大惊。

笛飞声握紧手中刀。

“神使？”关河梦心念急转，“你把小慵怎么了！”

神使一手钳制李莲花的咽喉，迫使他略抬着头，颈项弯出痛苦的弧度。

“她？怕是在美梦里不愿醒呢。”神使笑道，“都别动，不然我就把他推下去。这可是培育黄泉鬼哭的坑洞，里面毒物之多，足以让他死的痛苦不堪。”

她的手越发收紧，让李莲花挡在她前面。

“藏头露尾的鼠辈！有本事正面比过！”方多病恨恨不已，却当真不敢向前。

“你们懂什么！为了培育黄泉鬼哭，我们死了多少人。如今水脉枯竭，功亏一篑——”她另一手抚过李莲花的面颊，“加上这中过碧茶之毒的血，说不定会培育出最好的药呢？你说对不对？李相夷。”

寂静。

只听见李莲花艰难而虚弱的说：“李相夷早已葬身东海，姑娘何必执着。”

顿了顿，他又说：“黄泉鬼哭极度畏光，我们一路破坏机关，遮光石壁遍布裂隙，马上就要天亮，只要一丝光，黄泉鬼哭便毁了。”

笛飞声本想趁此机会绕后，却见李莲花垂着的手极隐蔽的做个手势。

他和方多病对视一眼，迟疑的停住。

“姑娘大好青春，何必为这死物陪葬呢？”李莲花的声音是那么的平和，仿佛被掐着脖子生命垂危的不是他。

“你当真不怕死。”神使咬牙。

“我更怕你死。”李莲花缓缓举起左手，手中正握着那绣了离心草的手帕，“阿离，我找过你很多次，但情况复杂，今日方得再会。”

“我以为你忘了……”黑暗中，神使的嘴角溢出鲜血。

“答应救你，便不会忘。李相夷即使只有一人一剑，也不会退避。”

“你已经救过我了，”神使凝视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越过十数载光阴，回忆那山崖下的初见。

她是被派出去寻药的，结果在山崖间失足坠落，电光火石间， 红衣少年逆着光，几步越过崖间嶙峋的怪石，揽着她轻盈落地。

他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情况紧急，多有冒犯。”

看她仍惊魂未定，便摸出块糖来，一脸肉痛的递过去。

“最后一块了，给你。”

她捧着那块糖，哭得撕心裂肺，给他带来巨大的惊吓。

“救救我……”她抓着他的衣袖，像是抓住救命的稻草，“救救我……”

“不是，你说明白，怎么了？”彼时的李相夷哪见过这场面，当真是手忙脚乱，只好先带着她离开。

但没过几日，这位名叫阿离的少女，在他采买归来时，消失了。

“药人是没办法背叛的，我看到了暗号，就必须要回去。”她幽幽的开口，“那块糖，我舍不得吃，一直藏到进谷搜身，只好吞下去，丁点味道都没尝出来。”

“离开这里，那边的方少爷有得是钱，可以买好多糖，天天吃。”李莲花平静的声音好似带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真好，”

清晨的第一缕日光隐隐穿过石缝。

“这么多年，我慢慢走到高处，我了解石窟中所有的机关，也付出许多代价，很多人因我而死，却无法毁掉机关……终于到了今天，其他人炸毁山谷，而我，负责引这当世绝顶的高手过来毁坏机关，没有黄泉鬼哭，什么祭坛，什么宝藏都休想出世。”她内息紊乱，俨然是撑不住了。

“快离开这！”李莲花急道。

却被神使掐住下颌，逼他咽下不知什么成分的药丸。

那缕日光终于漫进坑洞，洞内毒虫危险的嘶鸣着。

“夙愿了，恩情偿。我要去陪她们，自此世间不会再有黄泉鬼哭。”她一掌将李莲花拍开，向后倒去，落入坑洞。

笛飞声和方多病飞身向前，接过李莲花，李莲花却甩开他们的搀扶，冲向坑洞。

日光之下，毒雾散尽。

关河梦仔细看过，言说神使身为药人，本就一身毒，或许又服下增进内力的药，两相叠加，这坑里一半是她毒死的，另一半是晒死的。

“此处便是最后一处机关，她坠落后便已开启，只要再有任何事物通过便会坍塌，怕是防止偷药之人离开。”方多病语气沉重。

李莲花俯身，用手帕将糖袋中仅剩的那颗糖包好，对准她的手扔过去。

“这颗更好吃……”他说。

随着糖块的掉落，坑洞开始坍塌，掩埋了她的面容。

 

14.后来的后来

 

“这药性……既刚且柔， 破后而立，再加上扬州慢和悲风白杨，气海经脉尽已重塑，奇药啊！”关河梦啧啧称奇。

马车辘辘东行，里面睡着头晕目眩的苏小慵，他们一出去便找到了她，旁边是已经气绝的黑衣人，经辨识，也是药人。

为了将黄泉鬼哭的秘密永埋，所有药人都死了。

李莲花精力很差，昏睡在另一边 ，但身体状态却是极好。

他们不放心，又去寻无了和尚。

无了和尚也大为惊奇，并对此事三缄其口。

与关苏二人分开，三人又回到了东海边上的渔村。

小屋经常有人打扫，倒还不错，只是李莲花养的金鱼死了几条，让他很是伤心。

方多病去天机山庄接狐狸精，回来的时候带来了最新消息。

“所以那个什么珊瑚什么夜明珠都是监守自盗，他们想打开祭坛，发现他们的刑探被杀了扔海里，就是咱们碰上的那个。”方多病卧在躺椅上。

“结果黄泉鬼哭毁了，打开祭坛缺少关键一角，他们暴露，全都被抓。”笛飞声卧在另一张躺椅上。

“行啊，消息很灵通嘛。”方多病笑道。

笛飞声不想理他。

他们看着前面菜园子边上给萝卜浇水的李莲花。

李莲花的身体好了很多，不再需要日日吃药。眼下将两个菜园毁灭者撵走，独自伺候他那宝贝萝卜。

“他还是想不起来？”方多病叹。

“重要吗？”笛飞声反问。

“不重要。”方多病看着向他们走过来的李莲花，笑了，“这样也很好。”

李莲花卧在属于自己的躺椅上，三人并排晒太阳。

落日余晖里，他仿佛又听到阿离最后在他耳边说的话。

“长命百岁吧，我们都很爱你。”